几次险些夭折的南极之旅终于成行。十三个小时，飞抵美国达拉斯机场转机。恰值圣诞节前夜，航班因机组人员超时工作停飞，凌晨住进酒店。次日继续行程，十个小时，到布宜诺斯艾利斯。短暂休整，又飞三个半小时，傍晚落地地球最南端城市，阿根廷乌斯怀亚。
站在机场外土坡上，眺望乌斯怀亚。安第斯山余脉，群山逶迤，残雪映照。比格尔海峡，波光粼粼，舟楫相望。山环水绕，小城得天独厚，遗世独立。夏日的海天山色，有漫坡的无名野花相衬，有变幻莫测的云海相助，苍凉中透着繁华，荒芜中隐含妩媚。
北京动身时，冬至刚过，数九寒天。达拉斯秋意浓浓。布宜诺斯艾利斯正值盛夏。乌斯怀亚似乎仍在春天里，满地野花，满坡绿树，群山白雪覆顶。这里地处南纬55度，距南极圈（南纬’）多公里，温带海洋性气候，全年阴凉湿冷。
山环水绕，是乌斯怀亚给人的第一印象。美洲大陆的南端，地形格外破碎。安第斯山行至此，与太平洋、大西洋山水交融。亿万年复杂的地质变迁，板块碰撞、火山爆发、海底抬升，将看似不可一世的宏伟山脉断为数截，突出海面者，为岛屿，凹陷断裂处，海水填充，形成峡湾、海峡。
这些星罗棋布的岛屿，大多属智利。唯有大西洋岸边的火地岛，靠内陆的一半归智利，靠大洋的一半属阿根廷。乌斯怀亚坐落在火地岛南端，比格尔海峡北岸，依山傍水，与邻国山水相通，隔水相望。
乌斯怀亚依山傍水，尽享山海之利。
突出于海峡的半岛，一条跑道，乌斯怀亚国际机场，将这座偏居地球一隅的小城，与世界连接起来。机场外山坡北眺，小城呈条状，东西延展，由水边往半山，渐高渐淡。大巴车转个弯，几分钟时间，进城了。车停在城市地标前，众人先留影“乌斯怀亚”。
南半球的盛夏，旅游旺季，小城游人熙攘，繁华热闹。特别是水岸码头，游轮如织，帆樯林立，透着红火。南极旅游升温，带旺了乌斯怀亚。人们不远万里，从世界各地飞抵，再由此乘船，往南极诸岛，往南极大陆。
乌斯怀亚城标戴上了圣诞老人的帽子。我们到达时，小城仍沉浸在圣诞节日氛围中。乌斯怀亚城周的标志性山峰，夏季一过，群山覆雪，半山那清晰的林线之上，便是雪线的下沿。
乌斯怀亚独特的地理位置，使其成为通往南极的便捷门户。打开陌生的南半球地图可以发现，南非、澳大利亚、新西兰，都与南极大陆隔海相望，新西兰基督城国际机场甚至还设有国际南极中心，我也曾亲临其地体验。但若论船运距离，登陆南极均需一周时间，而乌斯怀亚只要两天。
小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年前。阿根廷人看中此地，主要因其扼比格尔海峡咽喉，东出大西洋，西去太平洋，乌斯怀亚恰居其中。海峡至此，天然形成一个港湾，从早年的渔港，到如今各国南极考察的后勤补给基地，乌斯怀亚依港兴城。
没有想到，只有1.5万常住人口的袖珍小城，居然还藏着一家中餐馆，圣马丁大街号。晚餐八点钟开始，饭后街上闲逛，然后住到山上酒店。夜晚十点，天光依然大亮。夏至前后的乌斯怀亚，正享受一年中最漫长的白昼。
也许夜晚寒凉，酒店里暖气高烧，室温达33摄氏度。数日疲劳奔波，换来一夜酣睡。凌晨三点的日出，没起来。阴天，勤快的也没看到。早餐后，晨光明媚，小城又充满活力。
乌斯怀亚的云海，令人难忘。
酒店坡下的鲁冰花，花开正艳。
上午，游览火地岛国家公园。出城顺山前谷地西行，公路很快就淹没在茂密的森林里。火地岛的原始森林，当家树种为落叶山毛榉。山毛榉，高大乔木，树高可达40米，温带阔叶落叶林常客，广泛分布于亚欧大陆与北美。我在新西兰曾见过山毛榉树修剪的树篱，二三十米高的绿色树墙，非常壮观。火地岛的森林也被称为假山毛榉。
夏日林间，浓荫铺地，山巅融化的雪水汇成溪流，五颜六色的鲁冰花点缀，大片的开阔地辟为高尔夫球场。夜晚堆积的浓云不知何时散了，阳光、蓝天、白云，竟使人忘了这里是地球的最南端，这里离南极的冰天雪地近在咫尺。
穿过山毛榉森林，百年前的小火车站。
小火车，火车站，地球最南端的近代文明，将游人的思绪又带回残酷的过往。短暂而美好的夏季之外，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，火地岛生存绝对严酷。乌斯怀亚建城之初，无人愿意到此定居，为守边拓土，一批批囚犯移民至此。伐木采石所需，一条25公里长的铁路修进山里，至今仍在讲述火地岛的拓荒史。
公路继续西行，数公里后南拐，钻出密林，豁然开朗。壮阔的云海之下，雪峰巍峨，海峡横亘，一湾浅灰色沙滩，婀娜俊俏。这里是比格尔海峡最曼妙的一段音符。若得片刻闲暇，躺在沙滩上望天，坐在海岸边发呆，轻风拂面，云卷云舒，山峦起伏，寂寥独处，无论从那个角度说，都是人生一种奢侈。
比格尔海峡，世界最南端的邮局，还有那位满脸严肃的大胡子老板。
锈迹斑斑的铁架，伸向海中的栈桥，桥上一所简易铁皮房，飘扬的蓝白色国旗下，阿根廷最南端的小邮局惹人注目。游客们纷纷涌入，挑选这里独具火地岛特色的明信片，然后请那位严肃的大胡子老者，一一盖上企鹅邮戳。不便宜，两美元一张，但是愿打愿挨。
明信片展示的美丽风光，离不开雪山、冰川、海岛、企鹅。站在比格尔海峡边，“世界尽头”就在眼前。阿根廷与智利以海峡为界，比格尔海峡不宽，乌斯怀亚至对岸，不足十公里。抬眼南望，皆为智利群山，翻过大山即合恩角，合恩角面对德雷克海峡，越过海峡，南极大陆令人向往。
真是个适合发呆的好去处
公路大体往西，继续在森林中辗转，又走了十几公里。路尽处，火地岛阿根廷与智利的陆地边界，泛美公路南端。泛美公路北起阿拉斯加，南至火地岛。路边的标志牌上写着，距布宜诺斯艾利斯公里，距阿拉斯加公里。天涯海角，路之尽头。
沿木栈道走到海边，又看见了比格尔海峡。群山无言，默然矗立。大片不知名的白色小花，海中荒无人迹的小岛，林中飞来飞去鸣唱的鸟。若非接踵而至的游客，真是世外桃源。
泛美公路南端标志。火地岛智利与阿根廷交界处。
南美草鸭
雪山，森林，海峡，火地岛国家公园之夏，风光明媚，生机盎然。火地岛是南美最大的岛屿，乌斯怀亚所在的主岛，面积4.87万平方公里，北隔麦哲伦海峡与南美大陆相望，南濒比格尔海峡。麦哲伦海峡极其蜿蜒曲折，公里长的水道，宽处33公里，窄不过3公里，但却沟通两洋。火地群岛就更大了，囊括了南美洲的南端，直接与南极大陆遥遥相望了。
回到乌斯怀亚，午餐下午两点。南大洋是地球上仅存的海产富集地带，鱼虾蟹蚌，应有尽有。来到乌斯怀亚，此地著名的蜘蛛蟹不可错过。中餐馆备有这道特产，60美元一只，蒸熟后上桌，红彤彤煞是诱人，开一瓶本地白葡萄酒，我与同行的老钟同学大快朵颐。
美丽的乌斯怀亚港，静候的亚特兰蒂斯邮轮，吃过蜘蛛蟹，南极之行就要启程了。
酒足饭饱，火地岛，乌斯怀亚，满满的美好印象。该启程了，驶往南极的亚特兰蒂邮轮，早已停靠乌斯怀亚港。阳光灿烂，白云翻卷，微风和煦。下午四点，带着迫不及待的的憧憬与期盼，我们登上了蓝色的邮轮。